梁啟超(1873—1929),字卓如,號任公、飲冰室主人等,廣東人,近現代杰出的思想家、政治家、教育家、史學家、文學家,戊戌變法領袖之一。其教育貢獻在于教育思想與實踐,后半生于清華園教學著述,是中國現代學術史、教育史不可忽略的大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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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史的車輪剛剛駛入20世紀50余天,《清議報》主編在自己的報紙上發表了一篇文章《少年中國說》,其文如獅子吼,如長江涌,文章結尾寫道:“少年智則國智,少年富則國富;少年強則國強,少年獨立則國獨立;少年自由則國自由;少年進步則國進步……”此文作者便是梁啟超。自此開始,他內心所追求的教育便是新民與強國。
但梁啟超的教育實踐,似乎比這還要早10年。從1890年認識恩師康有為開始,梁啟超便和老師一起進行教育實踐,承擔部分教學工作。8年后,25歲的梁啟超已經是著名的維新派領袖人物了,與老師康有為一起并稱為“康梁”。此時,他成了時務學堂的總教習。時務學堂由岳麓書院山長王先謙領銜、維新派巡撫陳寶箴批準于長沙創辦。1897年金秋10月,康有為師徒前往長沙。赴湘之前,梁啟超就與康有為商定了時務學堂的教育方針和教育方法,就聘之后仿效康有為當年創辦萬木草堂的做法,棄四書五經,以儒、佛、宋明理學為體,以西學、史學為用,研究今文經學,批判古文經學,旨在培養為國為民、中西兼通的人才。
這在梁啟超的《讀書分月課程》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。他指導學生讀書,除了國學外,西學方面的有《萬國史記》《列國歲計政要》《格致須知》中關于聲、光、電、化的著述及容閎、嚴復等人的譯著等。很快,他把時務學堂辦成了當時最負盛名的新式學校。
在梁啟超維新變法思想的熏陶下,時務學堂的許多學生被培養成資產階級改良主義運動的骨干、中國近代革命史上的杰出人才。僅在第一班的40名學生中,就有著名的“庚子六君子”,他們由于策劃“自立軍”起義而犧牲在清政府的屠刀下。第一班中年齡最小的學生當時還名叫蔡艮寅,后來梁啟超幫他改名蔡鍔。他們實實在在是梁先生的新民弟子、強國棟梁。
時務學堂的教育經歷實在太短了,只有半年時間,并且帶有深刻的政治意義。十幾年后,梁啟超全盤放下自己的政治事業,全身心投入學術的時候,他的教育大業才徐徐展開。
1918年,梁啟超暢游歐洲,考察歐洲教育,這是他全然致力于教育的新起點。1920年的陽春三月,梁啟超抵達上海,開始發表他的游歐感想演講,第一站:中國公學。演講之后沒過多久,他致信女兒思順,告知歸國經歷,并透露將在上海居住,并“欲在上海辦一大學”。沒多久,中國公學創始人梁喬山病歿,梁啟超接掌中國公學,出任常務董事,甚至還一度想出任校長。作為中國公學的實際“掌舵者”,梁啟超一直努力經營,嘔心瀝血,在苦籌經費無著的時候,曾拿出自己的千余元稿費作為應急之用。而對于中國公學的大小事務,總是百般成全。這是中國公學也是現代教育史上很精彩的一筆。
當然,更精彩的是梁啟超與清華大學的緣分。
厚如磚塊的校史資料《清華大學九十年》,在1914年的最后一條,有如此記錄:
11月5日,梁啟超蒞校作題為《君子》的演說,他引用《易經》上乾坤二卦辭:“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”“地勢坤,君子以厚德載物”,鼓勵清華學生“崇德修學,勉為真君子,異日出膺大任,足以挽既倒之狂瀾,作中流之砥柱”。
后來,學校把“自強不息,厚德載物”8字定為校訓。
這是梁啟超與清華的初遇,就在月底,梁啟超再到清華,“假館著書”。從此,梁啟超與清華有了極深的淵源,頻繁出入清華演講,直到7年后,他收到了校長曹云祥的聘書:出任清華講師,講述史學半年。梁啟超以他高深的學問、深邃的目光、對清華的深沉情感,關懷著清華的發展。
梁啟超深知:欲強國,必新民。欲新民,必新教育。
1923年,梁啟超應《清華周刊》記者之請,詳盡談了對清華的展望和建議。他說,關于董事會的改組,應由中美兩國教育家合組董事會以代替“現在這類小官僚的董事會”,校長人選應該是“有學問能辦事的教育家”,學校組織應以教授團為主體,校長可以由教授團中推舉,或是互推,或是各教授輪流擔任,人格教育就以教授者的人格為標準,以身作則是人格教育的唯一途徑。他的這些建議,在全校師生的推動之下,多數變成了現實。第二年秋天,清華國學院成立,梁啟超聘任為導師,從此,他和王國維、陳寅恪、趙元任并稱“清華國學四大導師”,書寫了清華的一個傳奇,也是梁啟超個人的傳奇。
就在這一次采訪中,梁啟超侃侃而談:它物質發達,是時代的嬌兒,但它的經濟毛病嚴重……所以影響到一切。它們的教育過于機械,實利主義太深了,所以學校教學生總是以“夠用了”為標準;只要夠用便不必多學,所以學問界淺薄異常,沒有絲毫深刻的功夫。因為實利主義太深,所以時刻的剖析異常精細。如此好處自然是有,我現在不必多說。而它壞的方面就是一個“忙”字,在父母的身體中匆匆忙忙地出世,出世后匆匆忙忙地長大,長大后匆匆忙忙地受教育,受教育后匆匆忙忙地找錢,找著錢后匆匆忙忙地享福,享福享夠時匆匆忙忙地死,死了匆匆忙忙地下葬……
梁先生說此話,距離今天近百年,他批評的是美國教育。然而,仿佛又是大師百年前對當下教育敲的一記警鐘,那么悠遠而渾厚。
對了,梁先生說這段話,也正是陽春三月,萬木復蘇的季節。希望我們的教育如陽春三月,以啟新民,以超舊邦。
(作者單位系浙江省溫州道爾頓小學)
《中國教師報》2022年03月30日第11版
作者:匡雙林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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